首页 > 目录 > 《末代吸血鬼:觉醒》在线阅读 > 正文 第三章 Rhyton
在夏佐公爵给我的那些神秘学图书里,偶尔会谈到来通。它源于希腊语rhein,意为“流出”。在古希腊的克里特岛最早出现。这种兽形的来通杯,在早期的血祭仪式中,是用来盛装血液的用具。后来酒逐渐代替了血。来通杯也从血祭具变为了酒祭具。
来通杯的出现,给我带来的联想很多,最糟糕的一个无疑和“代价”联系紧密。我将手放到独角上,逐渐摸到了扎扎的地方。那里有很小的尖刺,如果用力去碰,一定会见血。
“啊!”我左手边的女孩嘶叫了一声。我扭过头,果然看见她指尖渗出了血。她碰到了羊角的位置。
她手里的来通杯,几乎是立刻就发生了变化。银色逐渐变成了黑色,整个羊头变得更加阴森起来。嬷嬷显然是听见了她这一声,将目光投过来,却并没有动鞭子。
凡改变,必须付出代价。
“她做得很对,”嬷嬷说,“去触碰你们的容器,填满它。在这里,你们生活必须的一切物品,都来源于来通杯。”
“来通杯?”
“那是什么?”
我周围的女孩还完全不理解整件事。流血的那个将手就放在容器边上,我叹了口气,帮她放到了瓶颈上面。血一滴滴滴了进去。
“别浪费。”我说。然后跟她们大致解释了我所知的事情。
这一通解释,换来的是她们异样的眼光。没有人再问,也没有人敢直视我的眼睛。我毫不意外。她们大概是注意到了我外表的不寻常。现在看来,艾瑟尔的热情在这里应该也是个难得的事情。我开始想看到她在哪儿。但是大厅里太大了,到处都是穿着一模一样睡袍的同龄女孩。她不在我身边,压根就找不到在哪。
就在这时,我忽然听到咔嗒一声。流血的女孩把手立刻收了回来。她的羊头发生了变化,正从里面缓缓升起一个小圆台。我们都看见上面放了一只钥匙。
“根据血的等级,你们将会被分配到不同的房间。每个区的,重新在你们的嬷嬷那里排队。金色钥匙在最前面,其次是银色,木色。我希望经过了今晚,你们都能学到点东西。第二天一早,主人们会亲自来相看。从血开始。现在,都放完血回去好好休整。我不希望第二天一早再见到你们睡眼惺忪的蠢样。”
她说完,就站了起来。在房间内巡视。瞧见那个流血的女孩惊喜地捡到了一根金色钥匙,其他人也都不再犹豫。
我看着她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将手刺穿,滴进来通杯里,忽然觉得这地方疯魔了。无论是嬷嬷,还是伦恩堡,似乎自有一股控制人心的力量。它让我们这么多人不得不安静,一切听从安排,就连进行这莫名其妙的血祭仪式,也没人敢多说几句话。
“服从”。这是嬷嬷一直在强调的事情。她狡猾地把这个词替换成了“规则”。无形地影响我们。我希望自己不是别无选择,但看到她慢慢走过来,我心头也无法幸免压力。最终把手摁倒了独角上。
血一滴滴渗出来。嘀嗒,嘀嗒。代价。我默念。神要见我们,为什么需要血的代价?
咔嗒声此起彼伏。我的时间格外短,才滴了不到十滴,就响了起来。一只木色钥匙躺在圆台上面。我取了下来,忽然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。
她们起初不敢看我,现在都露出了大同小异的嘲弄似的目光。我注意到她们拿出的钥匙都是金银的,除了我右手边的褐发女孩。她和我一样,拿到了木色钥匙。目光都集中在我们俩身上。刚才的提问和现在的情况,让我们的处境变得前所未有的类似。我和她对视一眼,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苦笑。
再怎么看,木色排在最后,大概不是什么好品质。在周围诸多女孩的趾高气扬中,我们排到了队伍最后。
这里的姑娘几乎都显得有点失魂落魄。我右手边的女孩也是。她排在我前面,一直垂着脑袋。
我莫名觉得好笑,拍了拍她的肩。她回过头来,忽然说:“你叫什么?”
“米尔德里德。你呢?”
“崔西,”她说,“这里情况不对劲,你也发现了,对不对?我们待会儿很可能住在一块。要是出了什么事,我们应该互相帮助。”
“嗯。”
没有必要反驳她。崔西的语气出人意料的强势,但在我看来,她只是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脆弱。她这么说,一定害怕极了。无论是因为木色钥匙,还是她留意到了这些事情的古怪之处。
我们沿着队伍往前,再往前。在我身后,那个嬷嬷仍在训话。似乎又拖走了一个女孩。
我依稀听见她说的是:“没有自知之明的话,就不要擅自得意。祭堂见得最多的,就是金色血。”
崔西显然也听见了。她回过头来,兴奋地看着我。我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,用眼神告诉她,我不懂她什么意思。
她啧了一声,轻声说:“你傻吗,我看嬷嬷是说,金色钥匙才是烂大街的玩意儿。”
推测就推测,有必要骂人吗?我在心里叹了口气,点点头,算是勉强同意了她的英明发现。她一副“你不开窍”的模样转了回去,仿佛在说,你居然不感谢我一下。
她也许是对的,但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,我父亲就是这种人。永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还自信满满,以为自己把一切照料得很不错,周围的人都需要他们来支撑,否则就完了。而事实是他们通常只是控制欲太强,又从不会反思自身。
在心里骂了她一通,让我觉得好受多了。这一番对话下来,我们已经到了一片宽敞的区域前。嬷嬷先把拿金色钥匙的女孩送到了十多个门前,让她们自己开门进去,记住门牌号。
“要是找不到地方,不要乱走。让黑暗中的傀儡带你们回来。”她说。
我背后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果然那些僵直的人是傀儡。和凭阿一样的机器。这是我在我家之外的地方,第一次见到傀儡。还有这么多。当然,他们比起凭阿还是粗糙得多。一眼就能看出不像人类,但这种造物的出现,只会让我更加怀疑我父亲的发明到底都送去了哪里。
难道他一直以来窝在狭小的布辛根,竟然在与神做交易吗?或者只是我自大了,我父亲根本不会做傀儡。只是他学了神的造物,加以改进,才变成了凭阿?
这些秘密我现在还无从得知。我们只有瞥一眼金色钥匙房间的内部,然后继续跟着队伍前行。
崔西热衷于讲小话,她刚才已经综合了不同房间门口能看到的格局,跟我普及了一通。金色钥匙房间的门牌也是金色的,但家具不是。有一张靠着墙和窗户的单人床,还有一张圆桌,一架衣柜。没有书架,也没有盥洗室。装潢一概是朴素的纯黑纯白。
“这是最基本的配置,”崔西信心满满地说,“我们的绝对只比这好。你等着吧,看看银色房间的人就知道了。”
到了银色房间区域,门一打开,就有女孩发出惊叹声。她们毫无期待,万万没想到房间这么好。除了基本的床和桌椅,还有采光很好的露台,一架巨大的嵌入式衣柜,以及一间独立的盥洗室。虽说还是黑白的,但比起金色房间来,配置似乎高上了一个等级。
还没等我去看崔西得意的脸,进入银色房间的女孩已经纷纷对我们投来复杂的视线。她们也意识到了,这三种颜色的层级不似她们所想。
嬷嬷笑了一声:“木色血的,继续跟我来。”
最后队伍只剩下不到六个人。我和崔西跟在几个兴奋的女孩后,也逐渐被感染起期待的情绪。但我心里还有另一种紧张与之伴生。这是“代价”换来的东西。如果说她们拥有的更少,其实意味着她们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少。
木色房间似乎离其他房间都有一段距离,楼层也更高。我们跟着嬷嬷左拐右拐地上坡,最后才发现已经到了顶。在木色门牌聚集的地方,至少比之前的宽敞一倍。我毫不怀疑我们可以在这里的走廊打网球。这里穹顶很夸张,有一半是纯透明的玻璃,擦得闪闪发亮,反射着月光仿佛一片水晶。我们的房间都在星空和水晶下面。
好几个女孩已经快速进了她们的房间。外面是剩下我和崔西。嬷嬷交握着双手,微笑着看着我们。
“我走了。”崔西先说。她的语气很优雅,但眼神是掩藏不住的兴奋。她带上门后,我立刻听见了一声快乐的尖叫。可想而知,一切如她所愿。
这里的门首先都比其他房间的大。里面也许更大。但我无法像她们那样表现出喜悦。
无处不在的等级制度已经逐渐软化了很多人,而我们才刚进伦恩堡不到半天而已。嬷嬷们控制女孩们的手段,很简单,也很高明。
在我沉思的时候,嬷嬷忽然走过来,摸了摸我的手指。我惊愕地抬头,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。我茫然地看着,直到她小声说:“快去吧,米尔德里德。好好为明天做准备。公爵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。”
“你说的公爵,是夏......”
我眼前的嬷嬷点了点头。再也不需要多问,她认得出我。也是,只凭这双独一无二的眼睛就足够了。我有很多问题想问,但她告诉我,以后有的是机会。今晚她不想耽误我休息。
“我来木色房间,也是他的安排吗?”我艰难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。
“伦恩堡是公平的。来通杯挑中了木色血,而公爵只是挑中了你。这里面没有什么欺骗的成分。看她们的表情,很有趣吧?每次新来的女孩都是这样,企图用世俗的标准衡量一切,然而在伦恩堡,金银只是最常见、最俗气的东西。”
嬷嬷说完,我只感觉全身虚脱。怎么走进房间的,几乎都不记得。只记得她那张微笑着被门盖住的脸。
毫无疑问,从我看的那些书,到我的身体,我的血液,全都给夏佐公爵算计的一清二楚。他甚至还在神的住所安插了自己的人。恰好就管理着我所在的这片区域。他所图甚远,把我送进来,到底有什么目的?
我转过身,无心地参观起了我的房间。门牌号是3091,在门内和钥匙上也有写。除此之外,一切都和公爵家里的标准很相似。一进门,就能踩到小羊皮地毯。有露台,有圆形窗,还有独立的衣帽间。里面挂满了不同的衣服,光是白色睡袍,就至少有三十多套。其他的不同色彩的礼服裙、外套、皮鞋、珠宝,都在烛火群中熠熠生辉。
我放下箱子,换了拖鞋,拿了一件针织外套披在身上,走到盥洗室里继续参观。水龙头和浴缸都擦得一尘不染,倒映出我狭窄的影子。上面镌刻着熟悉的狮头图案。
浴缸边摆满了瓶瓶罐罐,其中一些是香薰蜡烛,还有一些是花瓣,蜂蜜,和乳液。都装在水晶似的玻璃瓶里。我打开水龙头,温热的水流立刻涌进来,速度很快,浴缸的水位肉眼可见地往上升。我随手把水龙头左右摆弄,无论是冷水还是热水,都十分灵敏。我们在巴黎的公寓,完全做不到这样,热水忽然变冷,冷水忽然变烫,突然喷出一大泡来,又慢慢变成涓涓细流,都是常有的事。
公爵家的水龙头虽然也不错,但也比这迟钝多了。我从进门的起,忽然第一次强烈地感到幸福。一种不太真实的幸福。比起这么好的水龙头,其他的用品都显得平平无奇了。
浴缸边有个托盘,堆着三卷绷带。我扯开一卷,把它缠在指尖,去衣帽间找到浴巾和新的睡袍,放到架子上。然后脱掉外套和衣服,钻进了浴缸。水流包围了全身,还在缓缓流动,瞬间治愈了从香榭丽舍大街到伦恩堡的疲倦。我闭上眼睛,靠在浴缸边,任由水花抚过发丝,脑海里什么也不想了。
管他呢,我只想好好洗了澡,睡一觉。公爵想做什么事,都得等到明天再说。
我洗完澡,换了睡袍,捧着脏衣服不知道往哪儿放。到了门边才发现有一只脏衣篓,旁边开了一扇小门。我把衣服扔进去,脏衣篓推到小门正中央,然后洗漱一番,就跳上了床。
软和的被褥就像一场梦。我躺在梦里边睡觉,一夜无梦。第二天一觉醒来时,天还没亮。然而床边的铃铛已经疯狂地摇了起来,邦邦声不绝耳。都是其他房间的铃铛一同摇动的回声。我听到了不少动静,很多人应该都起床了。于是我只好爬下床,重新面对生活。它让我必须得在铃铛响起的时候醒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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