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目录 > 《末代吸血鬼:觉醒》在线阅读 > 正文 第六章 喜帕恰斯
两个神都没理我。金发神退远了一些,似乎并不打算干涉我面前的神。这个神却凑过来,更加仔细地观察我的眼珠。我本来很害怕的,现在只觉得很没面子。被盯着的时候,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对面。但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神与祂的不同之处。
祂的眼神没那么毫无生命力,反而十分灵动。我第一次看到一双和我自己的右眼这么像的眼睛。在我心里,我的眼睛一直是很漂亮的。怪异但漂亮。祂眼睛里的我让我确定了这一点。
我无意识地微笑了一下,对着自己的倒影。
我面前的神骤然离开了。祂什么话也没说,只是牵起了我的手。我的碰到祂的,十分冰凉,忽然感觉一切极其不真实。
“对不起,”我忽然说,“我可以不跟你走吗?”
一开始祂并没有回头,但慢慢地,祂转过身来,盯着我。我只能看见祂的眼睛露在外面,里头是显而易见的困惑。
“为什么?”
我说:“我应该感激你,但我这人有病,不太喜欢毫不费力就忽然得到的照顾。怕这样下去,我每一天都会不安它为什么会来,又会怎样失去。”
金发神已经远去了,听到这番话时,却忽然回过头来,望了我一眼。我不明白祂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,是否与我有关。但祂像是激动了一些,眼神里的情绪越发复杂了——即使我依然认为祂是个无情到可恨的神,也不由得好奇祂到底为什么想杀我,又为什么回头。
“照顾吗?嗯。的确,”我面前的神说,祂的语气更低沉了下去,“你还不知道你即将得到什么。”
祂仍然不打算放过我,继续拉着我的手往前。我们一起看过了一个又一个惊恐的女孩,也一直看着金发神的背影。慢慢地,我注意到我身边神与金发神截然不同的个性。祂似乎是刻意始终将金发神的行动收入眼底。一旦金发神有即将失控的冲动,祂就会找个借口上前阻止。而且祂也从来不像金发神那样随意提问,为难女孩们。
祂的侧脸闯入了我眼底。整个面庞轮廓比起金发神,似乎格外纤细。头发是深黑色的。希玛纯挡住了祂的嘴唇和额头,我很难看清其他的特征。但那双眼睛莫名地动人。
一个念头渐渐在我心中升起:祂会不会认识我的母亲?同样是深黑色的头发,同样是一双灵动的眼睛。我幻想中的母亲如果换上这样的打扮,刻意压低声线,说不定也是这样的。她也会来救我,这样牵起我的手。但这一切都是幻觉。我看得出祂应该是个男性。我的母亲也过世了。
“在想什么?”
神忽然转过头来,认真地端详着我。
祂说这话时,仿佛并没有把我当一个人类。而是同等的存在。自从那个拒绝过后。可是这是为什么呢?我直言困惑。祂闻言,却不再说话了。也不再看我。但祂的手牵我的更紧了一些,几乎是拖着让我往前走。一千四百零一名女孩,比想象中还快就到达了终点。
金发神已经在那里等候。他一路上走走停停,威胁了不少人,也挑了不少人。崔西手上已经牵了一连串女孩了。然而挑中我的神身边,始终只有我一个。不久,我们就都被带到了嬷嬷面前。
绿裙嬷嬷走过来把我们表扬了一通,威严地扫视了一遍坐着的其他女孩,最后抓住我不放,笑着拍了拍我的手,一脸骄傲。
“喜帕恰斯大人很久都没挑过女孩了,”她小声对我说,“你的未来光明着呢。”
所谓光明的未来到底在哪里,我不清楚,崔西也不清楚。我思虑着我和名叫喜帕恰斯的神可能的未来,一不注意,场景已经变了回去。我们依然从祭堂被送回了房间。没多久,房门响了。
是崔西。她跑来找我,主要还是为了告知“假眼”的事。原来,她听到那些女孩在说,找到傀儡,可以带她们去傀儡的商店购置服装。显然,她们没有木色房间大量的衣服储备,所以不得不花费点数。在休息时间,不少人都去了商店,见到了一种可以戴在眼睛上的红色薄膜。据说,这是目前商店里最贵的一件商品,“神之眼”。但还是有些女孩买了下来。戴上之后很容易得到神的注意——据崔西说,金发神挑的一半女孩都是戴着假眼的。
说到金发神,她马上诉了一通苦。都是和我相差不多的困惑和不确定。我安慰完她,把她刚送出门,关门,又重新将门打开来。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。
没被选中的女孩们去各处帮嬷嬷的忙赚取点数,而被选中的女孩们都被送回了房里。我走出来,呼唤了一声傀儡。很快就有一个从黑暗里冒了出来,像原本就住在阴影中。他浑身僵直地迈过来,咧开嘴,露出长长的尖牙。微笑和语气像是他确信这个表情很讨喜似的,说起话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冒,异常欢乐:“小姐,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?”
我背后汗毛倒竖起来。但我还是说,没什么,麻烦领我去商店看看。
傀儡潇洒地鞠了一躬,手一挥,往前方指,示意我跟他走。那是一只惨白的手。也许就是这双手,将女孩们拖入了未知的黑暗。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,是他始终不忘和我搭话。一会儿问一下我叫什么,一会儿问一下我饿不饿。活泼得很。我答得含糊,跟他绕着迷宫彼此消磨时间,一路直到商店。
崔西说,这叫傀儡的商店,果然名副其实。遍地都是身体僵直的傀儡,立在货架上,橱窗边。穿着各色女孩的衣服。店员和收银员也是傀儡,他们一见到我来,都不约而同地把头偏了一个同样的角度,咧开嘴道:“欢迎光临。”连那些模特傀儡也这样扭过头来冲我笑。一时之间,大概有几十个傀儡这样盯着我。略显惊悚。但来都来了。
我叹了口气,推门走了进去。走了一圈,我确定了此时店里空无一人。只有傀儡们和我作伴。
傀儡的商店看起来挤得满满当当,实际上并不小。东西很多。有各色民俗传统的服装,也有诸多我从未见过的水果。都带着强烈的异域风情。有的小配饰甚至超脱了“奇装异服”的范畴,得用古怪来形容。比如说标着两百点的“傀儡牙”,标着四百点的“神之眼”,还有串成风铃状的五颜六色的骷髅头,价签标五百五十点。
“这是什么?”我指着它空白的价签。
带我来的傀儡始终跟在我身后,立刻就答:“这是‘死亡摇铃’,小姐。要来一个吗?”
我叹了口气。又来了。一路上无论我问什么,他都是除了名字什么也不介绍。只问要不要来一个。这些名字听着就让人觉得难受。我果断摇了摇头,快步走到了食品区,去观摩价格和外形奇异的水果。不久,又拐到了酒水饮料区域。
有很多饮料满满地挤在货架上。有的直接堆在冰块里,有的就直接滚躺在一堆酒中间。我愣愣地看着它们出神。那些五彩斑斓的玻璃瓶,让我怀念起街头的夜晚了。
那时候,我们经常跑去酒吧街拣漏,从可怜的酒鬼们手里偷空瓶去卖。一个就能赚半毛钱。偶尔运气好,拣到了没太动过的酒,我和凭阿还能喝点再去卖钱。微醺的摇摇晃晃的步子,胃里火烧似的,彼此搀扶着走在寒风肆虐的大街,现在看来也是难得快乐的回忆。虽然没钱,但好歹有彼此在身边,聊天,讨生活,做什么都畅快得很。所有的事都是我们找上门去才会发生的,而不是只能待在一处衣食无忧之地,被动地活着,等一个代价上门。
我晃了晃脑袋,拎起一瓶十点的“斑点酒”,拿去付了账。出了店门,就问傀儡仆人们住哪。
一直态度很好的傀儡忽然就不笑了。板着脸,告诫我说:“小姐不能擅自去找仆人。只有神诏才可以让他们进来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这就是伦恩堡的规矩。”他语气傲慢地说。
我实在不明白其中的缘由,于是在他把我送回房门后,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纸笔来,画了几个方框。这是我在外围看到的伦恩堡的大致轮廓。
大约六层楼高,从左右两边进去,各有两条笔直的走廊,然后是弯道。两条路最终都在中央汇聚,一个中等大小的方框就是祭堂,其他的小方框是房间。我大概记住了商店的方位,在祭堂正下方。也许是二三楼。往上祭堂占了至少三楼。
“到底哪里还有空间?”我呢喃着,咬起了笔端。不知不觉,就听到了床头铃响。
其实不需要买,我房间里已经有一个“死亡摇铃”了。一听它在响,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停下来。再次走出门去。
东一区的嬷嬷微笑着站在门后盯着我。我一开门差点撞上去。她把我扶住了。枯槁的十指扣上我的手臂,每根都很有力。如果死神某一天抓到我,握起来估计就是这个力度。
我深吸了口气,问她:“公爵有事?”
嬷嬷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正在我不明所以之时,她忽然放开我,双手碰到一起,啪一声。接着又是第二声,第三声。她鼓了一下掌。在我快反应过来前,她脸上已经绽开了一个微笑:“祝贺小姐成功。虽然和计划的不太一样,结果还是有神侍资格了。接下来只需要听我安排就好。我一定会让你顺利去到柯罗诺斯大人手下的。”
“柯罗诺斯?”
“早上带走崔西的主人。”
我想起那个金发神,慢慢地点了点头。在她面前,一切相当于扔在公爵的监视下。我只能继续问,为什么不能是带走我的神。嬷嬷一副早知道我会这么问的表情:“喜帕恰斯大人那里,太难了,没必要。你到祂那里,只会是浪费时间。”
但我要具体问哪里难时,嬷嬷却不说话了。她看起来不太想继续跟我讨论这个问题,匆匆离开了。我抬头,忽然发现天色逐渐暗了下去。已经入夜了。我画着图,连午饭都忘了去吃。
陆续有几个木色女孩走了出来,她们看着我,神情迷茫(有的看起来像是刚刚睡醒)。一问才知道她们也是听见了我房间的铃声才来的。我也纳闷,回头往门上望了一下,发现有一个不起眼的铜制按钮。按一下,我的铃铛就当当响。原来它也作门铃用。
“是嬷嬷找你了吗?”一个女孩忽然问我,“那天神带着你们,是要去做什么?她说了?”
我摇头,说不知道。还说当时门外没见到人。她们看起来并不相信,一起议论着进了同一间房。我能听见她们在说“凭什么”“不想干苦力”“下次要去找神”之类的话。随着这些声音远去,被柯罗诺斯杀死的女孩的血泊在我眼前散开来,慢慢稀释成透明的黄色。我看到夜空中布满了星星,它们在月亮下也闪耀着浪漫的光辉。
这一层透明的天顶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。我转身回房拿上斑点酒,上了走廊侧面的楼梯。我从来没想过要爬上去,但今天如果见不到凭阿,见见星星和月亮也是好的。
楼梯很高很窄,一路爬到尽头,推开一扇门,我才发现路径不对。前方并不是天上透彻的旷野星辰,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走廊。走过一圈,就有分岔。我一开始就走进了死胡同,再绕回去时,三条道长得一模一样黑,差点就分不清怎么回去了。我暗道不行,回房拿了一支铅笔,在来时的路的墙角上画了一朵小花。
我越走越远,逐渐发现这就是一座刻意造出来的大型迷宫。和城堡内部错杂的走廊截然不同,它造出来就是迷惑人的。经常一不小心踏步出去,就撞到了墙。
渐渐地,我就累了。坐在地上,学着之前画城堡地图的情形,在身边画了一下,然后站起来,开始沿着同一面墙走。如果到了死胡同,就顺着死胡同连接的对面那面墙走回去再走。这是我推理出来的傻瓜式的解迷宫法子。不见得是最短路径,但最终肯定走得出来。
这地方走起来比实际更大。我想它的空间也许就夹在外围的房间上,楼梯和天顶中间,不算很多,但走的路看起来都一模一样,还总是绕到死胡同,加起来就感觉很大了。最后看到光亮的时候,我的腿已经开始发麻。我大笑着朝月亮跑了过去。
出了迷宫,空气一片清新。我重新见到了雪,一大片一大片涂抹在黑色的岩石上。屋顶上的倒都化了,滑溜溜的。我小心地踩了上去,提着酒,找到一处稍微干燥的地方擦了擦,就坐了下来,对着月亮喝酒。
斑点酒里,透明的黄色液体混着不少麻粒子一样的黑色小珠,一口咬下去爆浆,味道像可可,还挺好喝的。酒液的度数起码上了二十,喝几口下去,浑身僵硬的身体都软了。
我长叹几声,直接倒了下去。手握着酒脖子,和月亮碰了一杯。
无论人去了哪里,只有月亮不变。就像一个永恒不变的港湾。对于别人,可能就像他们的母亲。对于我......
就在我闭上眼睛,差点吹着风睡去的时候,我身后忽然传来了啪嚓一声。一睁开眼,就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角飘过。我抓了上去,骤然瞥到了这人深黑的长发。她从我身上跨了过去,转过身来,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那也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。她也穿着一身睡裙,应该是假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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